■ 正因為這是有可能的,我才能成為『神』。我就是萬事萬物的原因。在我之上什麼都沒有。因為在我存在以前的狀況是不存在的。你們之所以無法坦然地理解這種存在,是因為受制於對永遠這種無法捉摸的感覺所產生的恐懼心理。

 

——麻耶雄嵩《神的遊戲》

 

推理小說中,必備的謎團真相,往往必須透過偵探推理而傾出。換言之,進行「推理」與揭露「真相」,兩者是偵探被上天(或說作者)賦予的使命,粗略點說也可視為「偵探」的近義語,亦即「偵探」=「推理」=「真相」。然而,隨著推理小說百年餘的進展,這種結構體逐漸發生變化,又演化出另一種不同的型態。我近期所閱讀到的一種新型態,除了井上夢人《風一吹桶店生意興隆》,便是麻耶雄嵩《神的遊戲》,且兩本的結構體非常近似,此即——作者將「推理」和「真相」一刀切離;偵探只進行推理,卻失去揭露最後真相的能力。

 

《神的遊戲》當中,更將結構體轉演成:

「推理」由「偵探」負責。而,「真相」由「神」揭露。

 

偵探仍然進行推理的任務,而由神吐露出終極的真相。故事中,無論是連續殺貓案件,或小學生死亡的案件,都迫使偵探(小學生芳雄)必得推理,以取得事件的真相。然而,轉學生鈴木太郎卻扮演了神的角色,屢屢從口出吐出真相,並以天罰(意外)之實直指案件兇手的身份。芳雄總在苦思推理的過程中,一再遭受神的戲弄。偵探彷彿喪失了神探本該擁有的話語權,而由冷酷無情的「神」不斷以真相嘲諷偵探,直至最後一頁,仍隱隱奚落著偵探(和讀者)。這位「神」,並告訴芳雄世界如何形成,人類如何由祂所造,神本身又是以什麼樣的角度觀察人類。

 

讀者是否願意相信鈴木太郎所說的一切,也正表明出讀者是否願意接受真有這種「神」的存在;當然,讀者也可以不信神、不必相信鈴木太郎所言,將偵探的推理看成是真相,也是一種「真相」。但,作者如此的操作方式,將使得「推理」=「真相」的連結顯得脆弱不堪。究竟,世間的「真相」存於何處呢?作者等於「破格」似地將本格推理小說的傳統架構擊潰,重新塑造出另一種不同類型的推理小說,此即是《神的遊戲》饒富趣味的所在,同作者於另作《獨眼少女》中試圖崩解傳統推理小說結構的表現。

 

不過,若是重視動機的社會派(且也相信神存在)的讀者,不一定會對最後的結局感到滿意,因為於最後一頁,神所揭露之犯人身份,其內在動機為何,並沒有給人滿意的答案,彷彿開啟了另一樁懸案,雖令人玩味,卻也感覺作者交代得匆促。然而,此點並未減損《神的遊戲》創新的結構展演,仍是值得推理迷閱讀的破格之作。

 

——舟動(2017.02.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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