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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 之前我吃掉的那些人,全都是沒來由地……不,或許也是有他們的原因,不過,感覺他們都很焦躁易怒。也不知道為什麼,看到這種人,呵呵,就很想吃掉他們。不過,當我一口咬向他們時,他們頓時力量全失,原來的憤怒變成了另一種東西,你知道變成了什麼嗎?

 

——倉狩聰〈蟹膏〉

 

這本收錄兩則中篇的作品:〈蟹膏〉和〈百合的火葬〉。

 

〈蟹膏〉是一篇以平實的鋪陳文字展開高文學技法的人性闇黑小說,自描寫一隻平凡的螃蟹,開始切入日常,逐而進入非日常的幻想,引燃不可收拾的事件——亦即「人之所以和其它生物相異」的自我辯證過程——最後再回歸到日常。然而,主角的心境經過了好幾道轉折,或說是一種洞察真相之後無奈的升級,最恐怖的是,他逐步妥協並習慣當一個經過「社會化」之後的「人類」,揭示自我始終必得受敷於擁有胃袋(食欲)的醜陋,卻又得嘲諷自己的無能為力。

 

身處於現代社會的主角原先並沒有對周遭抱持強大的欲望,也不認為世間存有真正的善惡;和螃蟹相遇,餵養螃蟹的過程可視為人類的「社會化」(哈,主角甚至要求螃蟹不可以看太多電視),螃蟹與日漸增的認知和主角固然形成對比,水火不干,但是從主角在刺激下誤殺田淵,按下了欲望的開關起,和螃蟹共同行動便是出於尋求獵物的本能;主角依舊是人,只不過螃蟹比他更能看透人類醜惡的本質,所以螃蟹才會對他說:「你真是個好人。」他應答:「哪裡好啊?」螃蟹又回應他:「儘管這樣,你仍是個好人。」這時,主角頓然領悟自己只要活著,終日得填飽肚子的行為,就是一種無窮的欲望,此時將那個比人類更懂人類的自我消滅,不但能將辨識世間所謂道德的心念除去,又能同時滿足欲望,於是啃食螃蟹,主角不得不流淚,那種「我想吃,我非吃不可」的欲望似乎是根植於本能中,至死永遠無法根絕的恐怖。高喊著道德、良善的人終究得進食,或成為食物,此為這篇小說中令人毛骨悚然的衝突點。

 

另外,〈百合的火葬〉也是一篇非常具有幻想性質的作品,把親情和生命的延續寄寓於百合這種植物,諸如「花色逐漸轉濃。原先是像淡淡的腮紅那樣,呈紫紅色,但轉眼已化為紅黑色。如同血液在血管內環繞,色素形成脈絡,在花瓣上擴散開來。顏色逐漸入侵花瓣的細胞,忍無法轉移視線」一段,讀來彷彿亂步的筆觸,畫面遊蕩在虛實之間,但故事的鋪陳猶如道尾秀介的直木獎獲獎作《月亮與螃蟹》,頗具詭譎的懸疑氣氛,相較下只是較不具推理的元素,卻仍然帶有稍感意外的結局。

 

——舟動(2015.12.07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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