舟動之穿林吟嘯行

《罪行》是德國最會說故事的知名辯護律師費迪南．馮．席拉赫所經手過的真實案例，書中談到十一個故事，劇情的節奏如電影撥映般流暢，但內容卻撼動著我們對人性、罪行、愛與罰的一切判斷。

其中讓我印象深刻的故事是第一篇〈費納醫師〉。費納在二十四歲時認識了英格麗特，她誘惑他，他也受到她的吸引，兩人熱戀時他答應要愛她一輩子——這是終生的承諾。兩人閃電結婚。但是隨著兩人共同生活，英格麗特逐漸露出本性，對費納百般的抱怨與指謫，甚至變本加厲的侮辱咒罵，三十多年後他終於領悟到自己一生都將是這樁婚姻的囚犯，然而，正是在如此間年的歲月中，他才更需要遵守承諾；承諾並非只有在甜蜜期才算數。費納七十二歲的某天，在英格麗特如平日的一般刺耳的聲音灌入耳際之後，他央求她到地下室，二話不說從工具牆上取下斧頭，朝她的頭部致命一擊，自頭部向下，劈開了她的臉。她死了。

手刃髮妻，竟是為了堅守一生對愛承諾的誓言。他在法庭上述說自己的罪：「我愛我的太太，最後我殺了她，但我一直深愛著她。我答應她，她永遠是我的妻子，到我死都不會改變。我違背了諾言，只有帶著我的罪過活下去。」

人是否會在受到日夜批判與洗腦的過程中，產生另一種人格？抑或世界上沒有純粹的愛，反而當愛一個人時，恨也同時產生；這或許也是為何情侶會不斷吵架又言合，分分合合，但始終在一起的原因。讀完這篇故事之後，我發現自己在對待一個人時——尤其是我又愛又恨的人時——必須在心理上起得平衡。另一方面，或許故事中的費納，沒有把英格麗特當作人看，他僅是把她的身分定位是「妻子」，因此讓自己活在痛苦之中；事實上，每個人於世上都扮演著不同的身分，但無論是何種身分，都不應脫離人。然而，我們卻可以藉用不同的視角來觀看同一個人，這樣一來，或許會讓自己的想法不再如此鑽牛角尖，不會在心中構成長年的壓力與挫折，進而鑄下大錯，遺憾後半生。